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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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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場之後唐城幾乎以沖刺的速度跑來勾住了我和傅懿行的脖子,我被他沖得一個踉蹌,傅懿行反應得快,把唐城架住了。

“簡直是神仙跳舞!太好看了!”

唐城從傅懿行懷裏蹦跶出來,甩下這句話之後又跑去找他的DV,樂顛顛地端著攝像機小跑過來。

我自己跳下來感覺還不錯,看了回放才覺得比想象中還要精彩一點,與我們周身飛舞的綢緞相比,舞蹈本身倒顯得有些普通了。

開幕式成,校長講話的時候特意提到了高二九班的藍色多瑙河富有張力,格外精彩。

隊列中有人吹起了口哨,細小的議論聲漸漸從各個方向沖破土壤,最終成星火燎原之勢,人群裏嘈雜一片。

我聽到許多不加遮掩的我與傅懿行的名字,任恪和傅懿行在人言中被捧上雲端。

他們都說兩個跳舞的小哥哥都長得好帥。

以往我從未經歷過這樣的萬眾矚目。

我明白這樣的殊榮其實並不完全屬於我與傅懿行兩人,就像校長說的,這是高二九班的表演,但我很享受這樣飄飄然的感覺。

生活不免太過美妙,我為自己這張臉感到驕傲。

傅懿行作為體委報了許多項目。

其中有一項1500米長跑。

1500米不過是1.5公裏,繞著400米的操場跑三整圈加一個300米。

很多年過去了,當我開始嘗試慢跑之後,會發現1500米連個開胃小菜都算不上,但高中的時候,我對肉體可以跨越距離上限的認知是1000米測試。

一旦想起被1000米支配的恐懼,肌肉的酸疼,呼吸的不暢,跑完後喉嚨裏久久揮之不去的鐵銹味,就會覺得1500米比魔鬼還要恐怖。

我手裏握著礦泉水和毛巾,站在起跑線外的草地上,緊張得喉嚨發幹,傅懿行忽然扭過頭來沖我笑笑,看他那淡定的樣子我覺得更緊張了。

發令槍響,我的心臟也跟著跑步的選手們一起竄了出去。

我邁不動步子,只能用視線追逐他的身影,傅懿行穿了一件紫色的運動短袖,質感很好,看上去冰冰涼涼的,下身是黑色的短褲,他背後用回形針別著號碼布,數字是600121。

學校喜歡把運動員編號編得像那麽回事兒,看起來很專業的樣子,其實開頭的6並不對應項目,0只是故弄玄虛的間隔,至於121,我知道傅懿行肯定不是121號選手,全校參加這個項目的人不超過100個。

要是非要我證明這個號碼只是隨便編的,那就看看和他一起跑的其他運動員,他們背的號碼布有藍色的,有橙色的,大小都不一樣,估計是每年都在加印新的號碼布,與舊的混用。

600121號選手跟隨第一梯隊的運動員跑遠了,我得瞇上眼才能看清他背後的數字。

“秋高氣爽,金桂飄香,運動場上的健兒們奮力拼搏,他們像展翅的雄鷹……”

播音員一直在念各班提交的最新的廣播稿。

“高二九班的傅懿行同學身形矯健,步伐輕快……”

我沒聽清這一段後面的內容,看臺上的那片位置已經沸騰了,全班女生,不,可能還有別的班女生以及部分男生,都在叫著“傅懿行加油!!”

他已經跑完了第一圈,從我眼前掠過。

有一個男生跑在他前面,領先了十幾米。

我也想給傅懿行加油,畢竟這場比賽我才是負責他的後勤,但是聲音哽在喉嚨裏,我就是說不出口。

跑在第一的男生應該叫卞晉吧,他們班的喊聲更大,好像篤定了卞晉能拿第一一樣,口號都是“卞晉必勝。”

我想此時去判定勝負還有些早。

傅懿行臉色說不上輕松,但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猙獰。

我總覺得這個人還憋著一個大招,畢竟傅懿行是神奇的行哥。

十項全能的行哥。

也不知道唐城現在在哪,他行哥還有兩圈就跑完了。

卞晉又一次繞到看臺時,邊跑邊脫了外套,這會兒他們班男生也激動起來,喊著“卞晉牛逼”“晉哥最強”,也有人笑罵說“卞晉太浪了”。

我擡頭看了看天,藍得不見一片雲彩。

傅懿行也不是一定要拿第一的。

他敢跑就已經比多數男生要強了。

再看向跑道時,卞晉正在邊跑邊向主席臺上拋飛吻。

播音員已經在制造懸念了,“卞晉此時看起來非常輕松,這位選手在高一的時候也參加了男子1500米比賽,他為學校創造了新的記錄,不知道今天卞晉選手是否能再創佳績…”

谷陽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溜到了操場上,和我並排站著。

他說,卞晉很強,他應該是冠軍了。

我回答說,不一定吧,還有一圈多呢。

谷陽攬上了我的肩,笑著說,那我們賭一包魔法士。

我答應了。

傅懿行正向我們跑來,還有二三十米的距離,谷陽已經比了個喇叭沖他喊傅總加油了。

我被他突然的吼聲震得耳蝸裏嗡嗡地響。

谷陽這聲喊引爆了整片主席臺。

整齊的吶喊聲此起彼伏,女孩兒們憋紅了臉為傅懿行造勢。

“你就一點兒也不在乎那包魔法士嗎,也不給傅總加加油。”谷陽說。

我張了張嘴,沒發出聲。

我想喊的。

我不喜歡吃魔法士,但這會兒我特別特別想要得到那包幹脆面。

想讓傅懿行拿冠軍。

他是我的舞伴,是我的朋友,是給我帶來萬千殊榮的人。

五米,那個人離我只有五米不到了。

他額頭上有汗,他越跑越近,近得我都能數清楚他臉上有幾滴鹽水。

“傅懿行…”我嘴巴動了動,不行,聲音太小了。

他跑過去了。

“傅懿行!”我追上那抹紫色的身影,是腿比腦子先做的反應。

我邊跑邊喊:“傅懿行加油!加油傅懿行!”

恍惚中,我似乎看到他嘴角揚了揚。

我沖過草坪,跑到終點處,餘光中我看到他步頻變快了,步伐也邁得更大。

傅懿行在加速。

現在我只要在終點等傅懿行凱旋就行了,我不想看他是怎樣超過卞晉的,那是他要做的,我只要等待就可以了。

“傅懿行選手開始沖刺了,天吶,他沖得好快,卞晉選手還能拿到冠軍嗎?”

我擰開了傅懿行的礦泉水,感覺勢在必得。

“傅懿行超過了卞晉!他還在加速!”女播音員應該是行哥的粉絲,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,隔著一個操場,看臺上的歡呼聲聽起來卻更響了,如波濤洶湧而至。

我踏上跑道,正對著600121號選手。

他越來越近,也就是轉瞬之間,纏上了紅色的彩帶。

我有些後悔自己離終點線太近了,傅懿行沒剎住車,直接撞在了我身上。

勝利如果有味道,那應該就是男孩兒身上淡淡的汗味,藏在皂香裏,意外地好聞。

還好我把礦泉水瓶擰緊了,不然它就得灑在跑道上。

最終我與傅懿行雙雙倒在了綠茵場上,他還知道給我護住腦袋。

我從來沒見過他笑得這樣開懷,露出兩排牙齒,兩眼彎彎。

傅懿行抱著我,大約是沖得太猛,還在大口喘著粗氣,全身熱烘烘的。

他終於把氣息調整好了,從地上爬了起來,又把我拽起來。

我還記著那瓶水,立刻給他重新擰開遞了過去。

長得好看的人喝水的樣子都好看。

他說,等會兒也來做我的後勤吧,我還有幾場比賽呢。

誰給誰服務班上是安排好了的,但傅總指定要我,我也不敢不從。

我對他說,那我得離終點線遠遠的,一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。

這天傅懿行其他的後勤同學都樂得清閑,想起他了來場上看看比賽,忘了就忘了,反正有我在。

我有幸見證了這人開了掛一樣的體能。

1500米之後,他又去跑了400米的初賽和決賽,4×100米接力,兩場100米,還不嫌累,替摔斷腿的路迢迢去跳了三級跳。

這是我們班的策略,只有傅懿行會跳三級跳,但他的項目已經報滿了,我們借口路迢迢臨場摔斷腿,無奈才找他替補。

反正傅懿行這三個字在運動會這天成了競技場上的傳奇,也成了其他班同學的噩夢,他在的地方,沒有旁人能摘下桂冠。

當然有人不服,要舉報他冒名頂替,大都被負責跟拍的女孩攔下了,誰都願意替男神說說好話。

我陪他在操場上跑了整天,沒落著座,臉也被曬得通紅,雖然沒有他辛苦,也確實蠻累的。

結束的時候我索性躺在綠草地上,看晚霞鋪遍天際。

與傅懿行第二次見面的時候,小巷外也有這樣的晚霞,那時候我與他還不熟呢,想起那日折元寶的小弟,我又沒忍住笑出了聲。

他也躺著,閉上了眼,不理會我自娛自樂,忽然懶懶地開了口:“任恪,我好累呀。”

明明是陳述事實,聽起來卻像撒嬌似的。

我側過身,用手托著腦袋,問他,你怎麽這麽厲害呢,長跑也能跑,短跑也能跑,還會跳三級跳。

他睜開眼,側過頭看我,“厲害嗎?”

很厲害,我很少用這樣肯定的語氣。

這大概是我見到的傅懿行的1001次微笑,他眼裏倒映著晚霞與我。

“那有獎勵嗎?”他問。

我告訴他解老板肯定會給他獎勵,至於我,我可以請他吃魔法士。

谷陽輸了我一包魔法士,是傅懿行奪冠的見證。

他大概是覺得有些掃興吧,又閉上了眼。

唐城終於出現了,用腳尖踢了踢我倆,“你們可是開幕式上最耀眼的男神,怎麽躺地上了,我給你倆照下來,明天那群女生就要換男神了。”

我笑著說傅懿行才是真男神,我就一個花瓶,不做男神也罷。

傅懿行竟然點點頭,說:“他就是一花瓶。”

唐城把我們拉起來,一臉嫌棄地搖了搖頭,說:“仗顏值欺人,欺人太甚,”

我們三個人難得湊到一塊兒,明天又是周末,唐城做主晚上去吃燒烤。

啃著雞翅的時候,唐城忽然問說,你們覺得我和馨兒還有覆合的可能嗎?

我指指傅懿行,說,你要長成他那樣別說覆合了,讓她嫁給你她都願意。

唐城在桌子下面踹了我一腳,氣哼哼地說:“吃你的韭菜吧。”

傅懿行問,你就這麽喜歡她?

唐城說他習慣了和寧馨兒在QQ上聊天,一起去看電影,沒有寧馨兒,他每天閑得都有些發慌,心裏空落落的。

我跟他說習慣和喜歡是不一樣的,過了這段時間他就不會想她了。

唐城讓我閉嘴,沒有談過戀愛的人沒有話語權。

傅懿行說,那我也不能給你建議了,我也沒談過。

“我就不懂了,你們這麽帥,怎麽就沒談過戀愛呢,難道沒有女生跟你們表白嗎?”

我說,我覺得漂亮的都沒跟我表白。

傅懿行沒說話,唐城一定要他給個答案,他才說沒感覺。

我忽然有些好奇,“講道理寧馨兒和你們在一塊兒玩了那麽久,她又說傅懿行帥,怎麽反而成了你的前女友了?”

唐城突然心情大好,說:“因為我溫柔體貼,待人真誠,馨兒說她不喜歡行哥這樣距離太遠的。”

遠麽?

好像所有女生都在說傅懿行給人距離感。

但這個人現在也就在我對面啃大骨頭。

他停下了動作,對唐城說“你自己也知道不是長得帥就能談戀愛的。”

唐城問,“那你想談麽?”

“遇見喜歡的人就想談了吧。”

我覺得傅懿行說得很對,如果真有一個女孩讓我體會到“寤寐思服,輾轉反側”,我恐怕…

是日子太美滿讓我有些忘乎所以了。

我是一個不祥的人。

傅懿行註意到我忽然停止了進食,掃了我一眼,補充道:“關鍵是我還不太清楚喜歡是什麽感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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